Monday, October 31, 2005

祭文

飛上天空的,
不是天使的翅膀,
而是受傷的心。
照片傳來的,
不是詩人的憂鬱,
而是跛足的腳。
我們用了有色眼光去看這世界,
除了喜歡和不喜歡,
沒有特別的情感。
捨棄了所有的感覺,
所換來的只是麻木不仁,
連埃及的木乃伊都為我們哭泣......
殘破是孤獨的,
只有交叉在黑白之間,
才能擁有完整的靈魂。

Friday, October 28, 2005

共度鵲橋時(16)

齊名醒來時,躺在客廳的毯子上,他瞄了瞄牆上的日曆,已經是農曆七月八日,原來才去了一天而已。馬上,電話響了起來,齊名拿起手機,想也知道會是誰打來的。
「喂!」
「你這死小子,昨天怎麼回事?打你手機都不通,害老子我擔心死了!」
齊名好久沒聽到齊旭的聲音,感覺是既陌生又熟悉。
「怎麼你聲音三十幾年來都沒變?」
「你這死孩子,又在胡說八道什麼?對了,沈伯呢?」
「回去了!一切都沒事了!」
「那你快點來看我,王小姐今天沒來,我一個人無聊死了。記得帶點東西來給我吃,懂嗎?」
「你耐心等著,我這就過去,爸!」
「你剛叫我什麼?」
「我叫你爸,應該沒錯吧!」
「你叫我爸,你叫我爸……」
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是齊旭在醫院病床上哭的聲音,這一聲爸,是歷經三十年之後,再次聽見!也是齊名在三十年後,才又再喚的名!齊名爬了起來,檢查一下冰箱,沈伯做的東山鴨頭還在,他帶了點去給齊旭吃,又順便燉了點雞湯,讓他好好補補身體!齊名一邊忙著,一邊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寄給沈伯的那封信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沈伯寫給他的一封信。這才想起沈伯交代的事。他打開裡面的信封,有著一封信,信上什麼也沒寫,就只有一行住址:
「琦頭村奇萊五街三號。」
齊名搖搖頭,沈伯寫東西怎麼還是這樣,他心想這下要找到這地址,又得花點功夫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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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坐好啦!你這樣亂動,待會車翻了,你就知道。」
「你這死孩子,你老子我難得這麼開心,你還要管我!」
從那之後的三個月,齊旭終於出院。這段時間內,王小姐結了婚,齊名還有去參加那個婚禮,她老公聽說是某公司的總經理,名氣大得很呢!之後,齊名照樣每晚都去擺攤,現在他不知賣衣服,還兼賣些手飾,生意比以往還要來的好。齊旭有時候會跟他一起去,但他兩眼睛就直瞧著客戶的胸部,還誤被當成色狼。
閒餘的時間,齊名四處去打聽琦頭村的現址,後來在小張的幫忙下,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位置。這兩天齊名帶著齊旭,兩人打算去沈伯的故址,順便去透透氣。自從齊名的媽死了之後,兩人就很少出外走走,這樣父子倆一同出遊還是頭一遭。
「爸,我看就是這裡了。小張告訴我,琦頭村後來改成琦豐村,奇萊五街則是已經改成坴頭路了。」
「這裡環境還不錯,你看那水田,一片看下去多舒服。以後我們也買一塊,好嗎?」
「那也要買的起,才行!走下車,我們用走過去就好。」
「走就走,老子我身體還硬朗得很。」
「不知道那個老頭,走路還會扭到腰?」
「要你多管。」
齊名將車停在路邊後,獨自一人走在前面,留下齊旭在後頭欣賞稻田風光。他照著抄到的新地址,找到坴頭路十五號。
「九、十一、十三、十五。就是這裡,過去看看有沒有人在?」
齊名走進低矮的磚瓦房,他瞧了瞧後,才往裡面喊幾聲。
「請問有人在嗎?」
還是沒人應聲,齊名又再叫了一次。
「請問有人在嗎?」
就在齊名快要放棄的時候,後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名哥哥嗎?」
齊名轉身之後一看,這不是小素嗎?雖然是比三十年前黑點,但那體態以及說話的聲音,的確是小素沒錯!
「小素?你是小素?」
「果然是名哥哥,我等了你三十年了,你可終於來了!」
「你怎會在這?」
「進來先,待會再說。」
齊名跟著小素進去,家裡沒有擺什麼東西,只有簡單的桌椅,還有那茶具而已。小素倒了杯茶給他,之後兩個人就對望著,不知道誰該開口的好。
「沈伯呢?」
「名哥哥,你愛說笑。沈伯那時都已經六十好幾,怎可能活到現在?十年前他就去世了。」
「那他葬在哪裡?」
「他的兒女現在都在美國,所以進行火葬,將骨灰帶回美國安葬。這裡,就只有衣冠塚而已。就在稻田旁邊,等會可以看看。」
「記得三個月前我才看過他,結果他竟然已經死十年了!你呢?怎會在這?」
「你離開之後,二爺三爺被判刑,兩人各判了十年。老太太為了遺產的事情,著實費了一番苦心。雖然發生那樣的事,不過他們的份照給,只是各減少一點,拿去做善事。後來,老太太就死了。黑白無常兩人出海跑船,從此沒有回來台灣。鬼叔沒有結婚,他帶著巫嬤嬤離開,照顧了她至死。前幾個月,鬼叔還來看過我,不過身體已經不太行,恐怕是撐不了多久。至於我,在沈伯來參加老太太喪禮時,看我一個人也無處去,就把我帶回來。此後,我就住在這,等著你來。」
「你們怎麼不來找我?沈伯應該也記得我住哪,才是!」
「沈伯年紀大了,以前的事都記不太得,要怎可能記得地址呢?」
「你結婚了嗎?」
「來到這裡之後,我認識了個男子,他家也是種田的。在沈伯的牽線下,我們兩人先談了戀愛,後來才結婚的。你看,這是我兒子的照片。」
聽到小素這樣一講,齊名的心是既開心又傷心,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嫁了人,齊名也只能嘆無緣了。
「這可要恭喜你了!」
「謝謝!對了,你是來……」
「這沈伯要我來找他,說是要給我個東西,你可知道。」
「我記起來了。你等等,我把那東西拿出來,你喝杯水,這天氣熱可別暈了!」
小素進去之後,齊旭也趕到,額頭上的汗水滴下,逕自倒了杯茶來喝。
「你這小子也不等我,留我一個人在後面,真沒良心。」
「你還不是走到了,沒什麼好埋怨的。」
「這位是你父親嗎?」小素問。
「是啊!」
「伯父你好。」
「你好,我這笨兒子托你照顧了。」
「別這麼說。來名哥哥,這是沈伯要給你,你就打開來看看。田裡面有些事,我先去忙了,待會你再來田裡找我!」
「你忙你忙,多謝了!」
說完小素就走了出去,戴上她的斗笠,走進田中去幫忙採割。齊名打開了信,信裡面寫了些東西,裡面還留了張郵票和存據給他。齊名一看這不是那價值兩千萬的郵票,是不是他眼花看錯了?
「 小夥子,當年的事多虧有你幫忙,家妹才能倖免於難,小素也因你之故活到現在,沒有死在那池塘裡。當初,蒙受你這麼多的幫助,老頭子我心裡充滿了感激。在我和兒女的討論下,我決定把這張郵票送給你,雖然是沒什麼,但是我老頭子能給的就這麼多。另外,我留了一筆錢,是要給你的。就當作是我包給你的禮金,希望你能早日結婚,生兒育女。
我老頭子在此祝你幸福快樂,也請轉告你父親,我祝他早日康復!
敬祝大安,
沈富筆。」
齊名看完之後,心裡五味雜陳。沈伯你送給我的可是大禮,這郵票價值不斐啊!齊名看了看屋裡,他走到沈伯的牌位前上了香,再看看他爸,他知道現在有個人在他的心裡更重要了。
「爸,我們回去吧!」
「這麼快,我還想到處看看。」
「那我們就去看看,玩多久都沒關係。」
「好!」
齊名和齊旭兩個人走了出去,田中小素和她先生正忙著,他對著她招手,還有她那兩個可愛的小孩,一家人就在那,和那田園整個融在一起。
「有空再來玩,名哥哥!」
「小素,上來台北,別忘了找我!」
齊名和齊旭上了車,他發動引擎,往前面開去。前面有什麼他不曉得,但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Monday, October 24, 2005

共度鵲橋時(15)

還沒走到房間前,齊名就已經聽到裡面的爭吵聲,這在偌大的房子裡,特別大聲。齊名一邊看著裡面的情況,一邊敲沈伯的房間,才發現沈伯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難怪他沒注意到二爺,也沒聽見兩人之間的爭吵聲。忽然,裡面傳來東西撞破的聲音,齊名趕緊跑了進去,一進去就看見二爺正和玲婆搶著個盒子,這一過去幫忙,反倒把玲婆推到床旁邊,幸好沒有撞到頭。同時,沈伯也被這大響給吵醒,趕緊跑了過來,順便叫巫嬤嬤報警察。不過巫嬤嬤年紀大了,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繼續做著女紅。
「你這死老頭,敢來壞我好事,我先解決你再說!」
二爺怒氣沖沖靠過去,這沈伯被他行為嚇了一跳,往後面直直退去。齊名看玲婆情況還好,趕緊跑過去,和二爺扭打在地上。這二爺雖然年紀大了點,不過整身蠻力,齊名使勁全身力氣,都沒辦法完全制止住他。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玲婆喊著。
沈伯看到這情況,從旁邊繞過去,就站在玲婆的身邊,深怕有什麼發生。齊名好不容易抓到了個什麼,從二爺的手打去,這一打,二爺倒是疼得在地上翻滾。這也難怪,被這翹門的鐵棒一打,不疼才稀奇。這二爺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仍不放棄想搶盒子。齊名往前一擋,兩個人相撞,都倒在地上。
這時,一個人從衣櫃裡跳了出來,這一看不就是三爺嘛!
三爺看齊名和二哥都躺在地上,一把就把沈伯推倒,這玲婆的盒子輕而易舉就被他搶走!這一幕,不只玲婆看的傻,連眾人都呆了!
「三弟,你怎麼會在裡面?」玲婆問。
「你怎麼會在這裡?好小子,原來你想瞞著我,偷偷拿走印章!」二爺咬牙切齒,整個臉都紅了。
「大嫂、二哥,你們都別忙了。這印章,我就帶走了!別動喔!」這三爺從後面拿出了把刀,尖尖細細,這一刺下去,傷口可一定不淺!
「三弟,你怎麼會想搶印章?這錢本就是你的,早晚都是,何必呢?」玲婆問,眼淚從臉頰緩緩流落。
「大嫂,你還真以為我的日子好過?我告訴你,我幫人打字,一個月能賺多少?就憑你多給我那一點錢,我一家老小怎麼用的夠?」
「這不夠,你可以說。大嫂我最照顧你了,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我當然知道!既然如此,我印章拿走了,你也不會怪我囉!」
「怎麼會、怎麼會……」玲婆不斷地哭。
「你這臭小子,快點扶我走,這錢我也有一半。」二爺伸出了手,要他扶。
這三爺直狠狠地劃了一刀,這血從傷口裡慢慢流出,痛的二爺哇哇大叫!
「二哥,這錢你花了不少,你的份都花完了。這存摺裡面的錢,都是我的,我的你有沒有聽見?」
就在二爺、三爺、玲婆爭執當中,齊名慢慢移向背後,他稍稍恢復了點力氣,趁著三爺講話之際,一個椅子就這樣摔了過去。這三爺閃的快,沒被擊中,不過刀倒是掉在地上。沈伯一看,馬上把刀搶了過去,不讓他拿著!
「拿來,你這外來的。你這身老骨頭,也想和我拼,快點拿來!」
剛剛這麼大的爭吵聲,小素、鬼叔、黑白無常都被引了來,看到這個情況,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相同!
「小素快去打電話,叫警察來,快!」
齊名隔著空大喊,小素被這聲音嚇醒回了神,趕快衝下樓去。
「死丫頭,你敢跑?」三爺看小素去,急著想走,沒注意到鬼叔已經衝到他的後面了。
鬼叔曾經被派到南洋去當兵,這命大沒死,才能再回來。他在南洋打戰時,和隊裡一位弟兄學了點國術。這一抓手,再往後面扳過來,痛的三爺大叫。再從頸子那劈了過去,旁人只聽到骨頭錯掉的聲音,沒一會兒人就躺在地上昏了過去。二爺看情勢不對,這打也打不贏鬼叔,門口黑白無常又佔著,怎樣也佔不了便宜!他放棄了,頹坐在地上,等著警察來!整個房間也安靜下來,過了不久警察來,把兩人都帶走,玲婆則在黑白無常的陪同下,前往警局做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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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齊名的手剛才扭到,幸好鬼叔懂的點推拿,才沒什麼大礙。
「都是我老太婆不小心,害得小名和老太太受傷,真是罪過。」
巫嬤嬤在得知事情之後,激動不已,不停責怪自己。小素則在旁安慰她,告訴她不是她的錯。許久,玲婆和黑白無常從警局回來,她要眾人先去休息,明早再來收拾。
「阿鬼,這可真多謝你了!」
「太太別客氣,阿鬼這麼做是應該的。要不然,眾人可就難保。」
「玲妹,事情如何?現在二爺三爺情況可好?」沈伯向前攙扶。
「警察先生正在偵訊他們,」黑無常講。
「他們可能要坐牢,」白無常補充。
「明天還會來看,」
「警察先生要我們別動房間,」
「太太受驚了!」又是同步。
眾人聽完黑白無常講完後,也都各自回房間,沈伯先送玲婆回去先,而我看著小素,才想起和她的花園會。勉強站了起來,尾隨她到花園去。黑白無常、鬼叔,陪著巫嬤嬤回房間去,整個房子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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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素就坐在池塘旁,她看著齊名,兩顆眼珠子轉來轉去,就像兩顆寶石。
「名哥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行,當然行!」
小素有點臉紅低下頭,她綁著兩個馬尾,更讓她看起來更年輕。齊名三十好幾,被她這一看,倒是有點心動。
「剛剛,你可有受傷?我看看。」
話才剛說完,小素就拉起齊名的手,她先看了一下,確定沒有腫起來之後,才輕輕放下。齊名對於她的溫柔,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感激。很難想像剛剛才和人打了一架,現在是在這裡。
「你找我來這,有什麼事嗎?」
小素看著他,說到:「我,從小到現在,見過的男人不少。可是每個人給我的感覺,都和你給我的感覺不同。我覺得你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不論你穿上我們的衣服,刻意學我們的習慣,但就是不一樣。我說的,對不對?」
「小素,你真聰明。如果我跟你講石話,你要保證不會笑我。」
「我保證不笑你,你快說你快說。」
齊名把和沈伯相遇的過程,以及回到三十年前的情況,完完整整告訴她。起初,小素臉上還有半點懷疑。不過,聽完齊名這一說,倒被他說服了,這一聽起來還真像個故事!
「這麼說,你今晚也許就能回去了。」
「也許。那你呢?你約我在這,應該不只這樣!」
「名哥哥,你覺得小素怎麼樣?」
「是個很乾淨的女生,又有一好臉蛋,很討人喜歡,又貼心!」
「你這樣說,我都不好意思了!不知怎麼,名哥哥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是誰?我猜猜……」
「是我爸爸!」
「真的?」
「聽我娘說,我父親在抗戰的時候,死在戰場上。那時,他才二十六而已。我娘常看著照片哭,哭的我心也難過起來。後來,我娘給了我張照片,照片裡我父親穿著件西裝,站在橋上,撐了把雨傘,表情蠻酷的!來,我給你看。」
小素將照片遞給了齊名,齊名接來看後,反倒吃了一驚!
「你父親真的長的好像我,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搞不好你就是他投胎轉世的。」
「那樣也很好,能有這樣的女兒,我也很高興!」
「名哥哥,你別說笑了!現在都已經過午夜了,一年一度的七夕,牛郎織女在天上相會的日子,也是小素我的生日。」
「真的?你也是七夕生日,我也是!」
「名哥哥,你也是七夕生日。我、我爸爸……也是七夕生日的!」
齊名聽完小素這麼一說,覺得緣分真是奇妙。
「看來我們很有緣,對吧!名哥哥你看,頭頂上有流星!好多好多……」
齊名一抬起頭來看,才看到天上的光景。這成千上萬的流星群,就像彩帶般在黑夜的簾幕上,舞動如同蛇的輕靈!小素走近齊名的身邊,她抱住齊名,就像告別不捨似的,將他抱住。
「名哥哥,我知道你就要走了。可不可以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
「小素你說,我一定通通答應你!」
「可以親我嗎?在我的臉頰上,就像我爸爸小時候親我一樣,只要一次就好。」
齊名低了下來,只見小素慢慢閉上眼睛,就像期待什麼似的雀躍。齊名的唇慢慢靠近小素的臉頰,他選在酒窩上,留下他最輕的吻,也是最愛的吻。因為這是最後一次,能夠在親吻這個女孩,她的名字就叫小素!
就在齊名親完小素之際,如同那天在齊名家的那次,四周迅速暗了下來,小素親親推開齊名,雖然眼裡泛著淚光,雖然捨不得他的離開,她還是要他回到屬到他的年代。齊名看著眼前,鵲橋慢慢地搭起,這時沈伯終於趕到。
「小夥子,你要走了嗎?」
「沈伯,我要走了。玲婆還好吧?」
「她沒事,睡著了。我這個老頭子,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我該謝謝你才是。我不但見到了阮伯,我家那老頭年輕的模樣,還有小素、玲婆等人,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擺地攤可以買到的。」
「回去之後,對你父親可得好點。來這是我的地址,我會留點東西給你,你一定要去拿,知道嗎?」
齊名從沈伯的手中接了過去,他把信封塞進口袋裡,揮手向他們告別!
「再見了,小素!以後每年的生日,我都會記得,還有個女孩和我同天生日。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小素!」
「再見了,名哥哥!再見了,爸爸!」
齊名慢慢被那道光吸了過去,身後的沈伯和小素慢慢縮小,後來再也看不見了。齊名看著那搭橋的喜鵲,一隻隻飛起,就像牛郎織女一樣,只能在等待一年!看著他們飛走,再想想過去這幾天的日子,都像夢般的不真實,卻又是真的存在,這一刻他流的淚不是不捨,而是一種欣喜的感覺!
牛郎和織女在千百年前為了愛,而被分離在銀河的兩端,只能在七夕相遇。兩個同樣在七夕生日的人,透過鵲橋而相遇又分離,或許這就是一種緣分吧!
齊名閉上了眼,他知道這一眼再睜開之際,他已回家了!

Sunday, October 23, 2005

心路

想用刀,
把自己剖開來看,
為什麼自己這麼墮落?
無法滿足的大腦,
正冒著煙,
你能不能聽我說一句話─你很煩?
沒有人的地球,
會不會很漂亮,
那麼宇宙會很美麗嗎?
外星人和地球人,
只是文明的表徵,
沒有所謂的好惡,
只是我們喜歡─抹黑!
時間無所謂,
我是誰無所謂,
天要塌了無所謂,
反正會再來一次的,
然後又死亡.....

Friday, October 21, 2005

共度鵲橋時(14)

「沈伯,玲婆還好吧?」
「玲婆?你這樣叫小玲的,哈哈哈!沒事的,都這把年紀了還放不下,我這個大哥說話也都不聽。」
「對了。當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看到你,是怎麼回事?」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羅家了。玲妹剛好外出,看見我躺在路邊,就把我帶回來。躺在身旁的你,就塞了點錢給你,似乎以為是你救了我。」
「什麼意思?」
「我失蹤一兩天了,兒子媳婦都打來羅家,搞的玲妹也緊張起來。大家都擔心我發生什麼事,看到你和我倒在路邊,以為你要帶我回來,中間出了什麼問題,所以才倒在哪!」
「原來如此。」
「我好像有點想起來發生什麼事?」
「什麼意思?」
「就在我們被那道光吸進去的時候,我想起了為何我出現在你身旁的原因。」
「你聽我說沈伯,你……」
「那是不屬於老頭子的時代,對吧?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事,都和這時代不同。」
「原來你知道了。那好,沈伯你是怎麼來到我的那個年代?」
「那道光我見過,就在我記憶中的今天。我這樣說才對,這晚的結局已經『決定』了。我記得是在快要十二點的時候,玲妹的二弟突然出現在房間裡,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反正,等我聽到聲音時,已經太遲了!我到的時候,玲妹躺在床鋪旁,頭被推向柱子的關係,留下一道很長的淤青。那個人像發了狂似的向我衝過來,我感到害怕就向後跑,一直跑到這裡,這個台階的前面,那時大概已經午夜了。所有的下人都睡了,只有小素聽到我的叫聲而跑了出來,二爺一看到她馬上把她推到池裡,用手壓住她的頭,過沒多久就斷氣了。
那時我已經叫不出來了,只看見二爺向著我走來,我心想死定了,又見二爺人高馬大,我不可能打的贏他。幾乎放棄之際,天空出現了像流星的東西,好多比我在鄉下看到的還多,就像一大群螢火蟲劃過天際。同時,二爺拿了個石頭砸向我的頭,我這一把年紀,哪堪得了這樣的一擊?就在我快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一道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就這樣迷迷糊糊被吸了過去。之後,我醒來的時候我人在火車上。整個人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唯一記得的是坐車上來的片段,其他我都忘了!
直到那天我又被道光吸了過去,才回想起所有的事情。就在今晚,所有的一切原本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不過卻多了『你』。也許,你可以幫我,這樣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齊名聽完沈伯這樣一說,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覺得一切都很荒謬,但是他的確回到三十年前,不由得他不相信。
「好,我答應你!今晚,我會守在玲婆的身邊,你放心。」
「拜託你了!家妹就拜託你了,謝謝你小伙子。」
齊名心中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他、沈伯、玲婆、小素之間,將在今晚劃下句號,不論是三十年前,還是三十年後,所有的一切都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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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後,齊名躺在床上,想著今天下午和小素講的一席話,還有沈伯告訴他的一切,是越感越不可思議。他忽然想知道,這二爺到底是從哪裡進來的,也就下了床走了出去。這羅家人少,除了小素以外,另外還有四個人也在羅家幫忙。今晚吃飯時,齊名認識了在廚房工作的鬼叔。鬼叔臉上有道疤,是抗戰的時候受傷來的,後來整個臉毀了,大家都叫他鬼叔。另外有兩個和小素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是負責打雜和較吃力的工作,小素喊他們叫黑白無常,這身材和膚色還真差不多。另外,還有個老嫗,在羅家布行幫忙,人老了又沒子孫,玲婆也就好心收留她。羅家的人上下都喊她巫嬤嬤,還挺親切的。
齊名看沈伯和玲婆在內廳裡講的高興,也就往後院走去。這後院除了花園外,廚房和下人房都在這,齊名看鬼叔還在裡面忙,也就走過去打個昭呼。
「鬼叔。這麼晚,你還忙啊?」
「原來是你,齊名。我在打掃灶子,以免外面那些耗子進來覓食,可就糟糕了。」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這太髒了,你是客人,要讓老夫人看見,我可會挨罵!」鬼叔一邊說一邊又用手擦臉,這一擦臉倒是更髒了!
「鬼叔,別用你手擦,你臉花了!」
鬼叔湊進水盆,一看到自己的臉這樣,反倒是笑的很開心,一點也不介意。
「齊老弟,你打哪來的?」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的,那地方你們不知道!」
「是嗎?鬼叔我還沒出過遠門,將來可得去見識見識。」
「那鬼叔我先走了,你慢慢忙。」
「好好好,早點休息了!」
告別鬼叔後,齊名一個人跑去花園那瞧瞧,也沒見到什麼後門,不禁納悶二爺到底從哪進來的?他這一轉身,被黑白無常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先生,你在這做什麼?」兩人同聲同語。
「我只是來散步,被你們嚇了一跳!」
「對不起,先生。」又是一起講。
「怎麼你們講話都一樣?」齊名奇怪地問。
「我們一起生活,已經很久了。」白無常先講。
「所以很有默契。老太太都說:『你們兩個真像雙生子!』」黑無常補了後面。
「那你們來這幹麻?」
「來餵貓咪。」又是同步。
接著兩人開始喚起名字,一隻叫小貓,一隻叫小咪,這可惹的齊名發笑。他心想,這兩個人可真有趣,連貓的名字都是上下字。叫了許久之後,這貓終於從牆上跳了下來。兩人把準備好的魚骨頭,餵給兩隻吃,吃的一滴也不剩。齊名看這兩人,大概還要花點時間,也就先走。臨走前,黑白無常叫住了他。
「先生,」黑無常講。
「貓的事,」白無常講。
「別向任何人提,」
「老夫人不喜歡貓,」
「這是我們偷偷養的。拜託你了!」兩人又同聲。
「我會保密,你們放心。」
齊名覺得這兩個人實在太有趣了,回去以後一定給告訴家裡那老頭,同時他也牢牢記住他們的臉,也許以後還會見面也說不定。齊名看這內廳的燈暗了下來,心想玲婆和沈伯大概都回房去了。他看這內廳的時鐘,也才九點,離沈伯說的時間還早,也就再四處看看。
這客廳裡,擺了許多古董花瓶,齊名仔細地端詳,同時小心移動身體,要是打破一個,可得留下來當長工了。忽然,有人從後面拍了他的肩膀,他顫抖了一下,才稍稍恢復鎮定。一看,原來是巫嬤嬤,看她手上拿著針線,原來在作女紅。
「巫嬤嬤,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我在做女紅,你看漂不漂亮?」巫嬤嬤年紀大了,這一說起話來,牙齒倒是沒剩幾顆。
「這刺繡好漂亮,給誰的?」
「給我乾孫女─小素的。那孩子得我疼!」
「小素命真好,有這麼多人疼她。」
「還有這些衣服,有的是阿鬼的,有的是竹竿胖猴的,都由我來幫他們縫。」
「怎麼不給小素幫忙?你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刺到手怎麼辦?」
「小素哪懂這些,也沒那個閒時間。」
巫嬤嬤抓了個矮椅坐下來,這頭上的燈昏黃,她在這種情況下縫東西,可真辛苦她了!
「你叫齊名,那婆婆就叫你小名,好了。」
「你這叫,我可真不好意思。都這麼大了,還有人叫我小名。」
「在婆婆眼中,你還是個孩子,一個人在外頭,想家嗎?」
「想!格外想我家那老頭!」
「老頭?」
「我爸爸,我叫慣了,改不了口。」
「看來你和你爹爹感情很好,才能這樣稱呼他。」
巫嬤嬤接著說:「竟然你還沒睡,那我講個故事給你聽,我小時候……」
齊名一邊聽巫嬤嬤講述小時候的故事,一邊看著巫嬤嬤的小手穿梭在布裡,這手藝真是好到沒話說,很快一隻燕就出來了!齊名心想巫嬤嬤,怎麼不回房間裡縫呢?也就插嘴問了她:
「嬤嬤,怎麼你不回房間?」
「這下午二爺離開時,要我幫他開門,說他和老太太約好晚上見面,我剛就是來幫他開門的。」
「你是說二爺他剛剛進來了?!」
「是啊!才進去不久。我等他出來要關門,等著等著我就做起女紅來了。」
齊名心想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能進來,原來是巫嬤嬤開的門。
「嬤嬤,你在這等,我先上去了,晚安!」
「晚安,小名仔。」
齊名往玲婆的房間跑去,這要是遲了,歷史重演一次,搞不好沈伯又飛去未來,那可真的沒完沒了了!

Tuesday, October 18, 2005

墳場

走在小橋上,
流水緩緩,
落英輕飄,
人影疏疏,
過往的美好,
如水流過境,
是美麗的如此脆弱!
窗台旁,
陽光灑入,
霧珠滑過葉尖,
在光與暗之間,
把自己看的更深點,
錯過了哀愁!
吾人墓前,
擺放了一束花,
究竟是眷戀,
還是不知名的情感作祟,
我站在孤獨的角落,
偷偷望著,
眼前沒有了未來,
過去也盡埋葬,
剩下的只是未腐爛的軀殼,
和一逃避死亡的枯木。
我,
離死亡又遠一步,
只是不斷地輪迴......

Monday, October 17, 2005

共度鵲橋時(13)

「先生和他其他兩個兄弟,其實感情是十分要好的。羅家主要是經營布行的生意,在當時來說,武通街裡最響亮的名號就是「羅織布」!先生的父親是個木匠,這好不容易鑽了些錢,也就在這買了塊地,蓋了這間房子。可惜,老太爺沒有福氣,這房子蓋好沒幾年,人就走了。這時候,先生他開始賣起布來,眼就就有好日子過,但就是來不及讓老人家享享清福。當時,先生的兩個弟弟還年輕,這布行的生意需要點頭腦,可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所以全家生計都落在先生肩頭。
先生這一忙起來,可以好幾天忘了吃飯,所以等他將布行的生意搞的有聲有色,才想到該結婚的時候,人都已經三十好幾了,算是晚的了。於是,也就請媒婆介紹,但總是沒個喜歡。有次,先生到染料房那去,他這一去就瞧見夫人在那,夫人不像一般的女性,在染房裡大聲叫喊,那丹田可有力。這一叫反而引起先生注意,後來經由廠長的介紹,兩人這才結識。夫人當時已經二十好幾,還是沒有人要,剛好遇到先生也是個晚婚,兩人才出去幾次,就馬上訂婚,後來就嫁入羅家來。
先生沒有什麼親人,唯有的就是兩個弟弟,這二爺總是留連於溫柔鄉,要他來布莊幫忙,總有千百個理由可以躲掉。即使結了婚,人也沒有穩重點,連老婆要生孩子了,要去找他人,還是在一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女人那找到!二姨知道這先生是無救了,索性也不管他,夫妻倆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沒多久兩人就離婚了。小孩被二姨帶走,從此二爺更加肆無忌憚,直到夫人來了以後。這等會再談。
先生另外一個弟弟,就比他那二哥爭氣多了。雖也是年紀輕輕就結婚,可是對老婆小孩都好,雖然不來布莊幫忙,但也不伸手要錢,找了份打字的工作,每個月勉強還能糊口。當時,每個月先生都會給他點錢,生活倒也是不用擔心。他和夫人的感情最好了,尤其是夫人剛進家門時,三姨每日都來陪夫人,聊聊天什麼的,也不無聊。三爺最大的缺點,就是耳根子軟,所以總被二爺牽著走。
說到二爺和夫人,兩人這大大小小加起來,不知道吵過多少架了!大嫂嫁來不久之後,就開始進布莊幫忙,從點貨到算帳,所有該做的事她都學了。後來,夫人發覺這帳每月都有筆很大的開銷,查清楚後才知道都是二爺拿走的,兩人為此事大吵一架。那次,幸虧有先生,否則不知道如何解決!不過,後來先生感染了肺炎,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從此這家裡可就沒好日子過。
夫人這個人,是個直腸子,說話有時是尖酸刻薄了點。而二爺他脾氣火爆,兩人遇到就像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有一次不吵的!沒多久,二爺受不了夫人,一個人搬出去住,但還是常回來拿錢。夫人每個月都會給他筆錢,雖然不是挺多,但吃穿絕對無慮,但二爺總把錢砸在女人身上,再多錢也不夠他花。」
說到這,小素喝了點水潤潤喉,接著又繼續講下去。
「現在,布行的生意差了點,二爺也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說什麼投資紡織廠的話正是時候,也就回來遊說夫人投資。這頭一兩次,二爺講話的語氣還算客氣,好說歹說夫人就是不肯點頭,結果二爺就要求要分財產。
雖然先生離開的時候,是有錢要分給兩個弟弟,但也不是無條件的給。他要夫人幫他們保管,尤其是二爺那份,誰叫二爺太會花了?如果貿然給他,
將來夫人死了,錢花光了,這晚年可悽涼了!
這二爺一個人說不動夫人,於是就跑去遊說三爺,後來三爺他也有點心動,畢竟這打字工作一個月能賺多少,如果能多賺點,以後的生活也比較好過。有了三爺這個後盾,二爺再來口氣就十分強硬,一副吃定夫人似的神態。就算是下人的我,看到二爺那模樣,也忍不住發起火來。也不想看看,夫人為這家付出多少,這錢他可有幫忙賺,沒幫忙賺反而幫忙花,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少爺他們都被夫人送去國外讀書,所以也無法在身旁幫忙解憂,所以才會請沈老太爺過來,希望能陪陪她,算是作她的依靠。結果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樣,今天二爺又來鬧了,而且還想打夫人。好在夫人機伶,你還沒洗出來前,兩人越吵越大聲,後來夫人打了二爺一八掌,這下可大力呢!」
齊名:「看來我錯過精采鏡頭,真可惜!照你這麼說,二爺的個性又臭又硬,肯定會回來報這老鼠冤,可得小心點!」
小素:「放心、放心,二爺膽子再大,也不可能作出什麼事。畢竟,印章放的位置,只有夫人知道而已。」
「原來手中還有王牌,難怪不怕了。」
「先生,小素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你了,今晚你可要遵守你的約定,來這等我。」
「我看你年紀還這麼輕,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呢?」
「我媽媽之前也在這工作當管家,後來她年紀大了就由我接替,有些是她告訴我的。」
「原來如此!」
「是老太爺,那你們聊吧!我得去準備晚餐了。」
齊名和小素兩人聊的太開心,沒注意沈伯已經在那佇立許久,不知道兩人之間的談話,沈伯是不是也聽見了,齊名心想。小素一個箭步,就跑去廚房,留下沈伯和齊名兩人。

Friday, October 14, 2005

共度鵲橋十(12)

齊名走了一小段石子路後,他看了看這條路,簡直和三十年後沒有什麼差別,唯一不同的是兩旁的建築,看來是還沒改建過。齊名按著沈伯告訴他的地址,可終於找到了武通街五號,他看了看外面,可真是闊氣。但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門鈴,只好上前去敲了敲門,萬萬想不到三十年前連個門鈴都沒有。出來應門的是位小姐,大概才十六七歲,穿的衣服和電視劇裡的一模一樣,後面還綁了個馬尾,不過臉蛋倒是挺清秀。
「先生你找哪位?」
「這……我想找位姓沈的老伯,不知道他住不住在這?」
「姓沈的……喔!你是找老太爺,是不是?」
「對,正是。」
「你在這等等,我進去問問看,馬上就來。」
齊名站在門廊那等待,這位小姐再出來的時候,身旁還跟了個人,齊名這仔細一瞧,不就是沈伯嗎?
「沈伯,我可終於找著你了!」
「我正想你怎麼還沒來?沒想到你就來了,快進來,這外面可快下雨了!」
「好。」
「小小姐,可以麻煩你去準備熱水嗎?」
「沈老太爺你別這樣叫我,我可受不起。我馬上去準備準備。」
齊名心想小素人如其名,人長的乾乾淨淨,給人很乖巧的感覺。沈伯拉著他的手往內廳走去,這廳上坐了個和沈伯年紀差不多的婆婆,想必他就是沈伯口中的小妹吧!
「你好!突然來打擾,真不好意思。」
「怎麼會?我大哥麻煩你照顧了。也不知道怎麼走的,竟然走到迷路想想可真迷糊。」婆婆說。
「小伙子你先去洗個澡,等會再來聊。」沈伯說。
「嗯!」
小素從外頭走了進來,通報水已經燒好了,也就跟著小素走去。他聽到背後沈伯喚她小妹「玲妹、玲妹……」,越聽越覺得這名字挺不適合她的。這人年紀大了,身材也都走了樣。怎麼看玲婆,就是沒有輕靈的感覺!
這時小素在前叫著他:「先生,可別摔跤了!地板可滑了……」
「我會小心的,真謝謝你了。」
齊名進了浴室之後,在濃濃的蒸氣下,連要摸到水桶都有點麻煩,他可終於明白小素的意思了。齊名心想這裡可比阮伯的雜貨店還破,連個熱水爐都沒有,還需要燒開水。他勉強抓到洗澡的木椅,看到旁邊放著毛巾和肥皂,連水溫都調的鋼剛好,這小素可真細心他心想。就在洗到一半之際,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叫罵聲,他這一急之下,隨便沖沖便趕緊擦乾身子,穿上衣服去瞧瞧。這內廳多了兩個人,看起來年紀都和玲婆差不多大,他心想這時候出去也挺不恰當的,不如先在這等著,看看是發生什麼事。
一男子講:「你這是不肯了!好,當天我大哥死的時候,你答應過他什麼?你說,你這死老太婆。」
罵玲婆死太婆的這個人,穿了個藍襯衫,手裡還拿個煙斗,這一說完話煙嘴馬上湊上嘴巴,一看就知道是個老煙槍。頭上又帶了頂草帽,外加眼睛呈三角目,一看就知道是個心地不大好的人。俗話說:「三角目心鄒鄒。」,真是形容得一點都沒錯。這站在他身旁的男的,也說了幾句不過就沒他這麼尖酸刻薄:
「大嫂,我們也只是想用來做個生意,你就提早分家產,又有什麼不便?」
玲婆可終於講話了:「我不是不分,只是這幾年下來,布行生意也是不錯,我實在不曉得為什麼要去搞那什麼東西的?三弟,難道你就不能諒解嗎?」
「這……」三地一時答不出個什麼……
「三弟,別被這死老太婆騙了,她是在騙你的同情心。反正你今天不做個決定,日後你看著辦!」
「二弟,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這樣三番兩次罵我死老太婆,可真是『一家人』啊!」
「二哥,你少說兩句,大嫂畢竟沒有虧待過我們,可能我們太強人所難了!短時間要大嫂拿十萬來投資,是太困難了!」
這二哥一聽到這話,整個臉都變了,說出來的話更是粗俗,連這婊子什麼的都出來了!
「我告訴你,你今天就把東西分一分,要不然我就放火燒房子!」
「你敢!這房子是爸一磚一瓦自己搭建的,你到底心中還有沒有孝道兩個字?」玲婆這時已經站了起來,她越走越向前,兩個眼珠子直盯著他瞧,這氣勢倒是比他強。
一旁比較軟弱的三弟,看今天肯定是沒了個果,而大嫂和二哥又槓上,他思量一會說:
「大嫂,這件事無論如何請你考慮一會,此時如果投資紡織廠,絕對很快就能回收,我保證!二哥我們先走吧!來、來啊……」
這三弟半拉半請,才把他那二哥給拉走,玲婆要小素去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走,順便把門鎖緊,接著眉頭深鎖了好一會才鬆開。一旁的沈伯看這氣氛好多了,才走向前去看看情況,這玲婆一看沈伯走近,馬上整個人撲在他的懷裡痛哭了起來,這一邊哭還一邊唸著:
「我這輩子都賣給了這個家,到老了還要受到他們家人的欺負,我真苦命、我真苦命……」
沈伯拍拍她的頭,一邊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你就把錢給他們,不就好了。」
玲婆哭訴著:「大哥你不懂,這二弟整天好吃懶做,前些年才給他的錢,他一下子就花光了,這十萬給他,八成也是拿去花天酒地。至於三弟,人是忠厚,就是容易被他二哥牽著走,寶哥還沒死的時候就要我照顧他,我怎麼不管呢?」
「那你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諒他們也沒這個膽,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我老太婆也活不久了,這家也快散了,嗚嗚嗚……」
齊名看這情況,也不好出去,乾脆就走了進去,來到後面有一花園,也就在那坐了下來,想等會再進去!看著園中的假山,還有池塘裡的錦鯉,心想這也難怪了!普通人家怎可能有這光景,難怪一家人會為了財產擺不定。如果是像我家這樣,別說個仔兒,連個屁都分不到!
「先生,你要吃點什麼嗎?」小素突然從後面發出聲音。
「聽你這一說,還真的有點餓。能做點東西給我吃嗎?什麼都好。」
「那裡還有點大餅,你這等等我就去拿。」
齊名越看這小素,心裡頭越是增添一份憐惜之情,恐怕是愛上她了!
「來,這大餅裡包滷肉,可好吃了。」
「我嚐嚐……」
這一咬下去,蛋黃就露了出來,滷肉香又不膩,加上這肉鬆和紅豆泥,可說是好吃極了!
「看先生吃的這麼大口,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這餅哪買的?師父的手藝真好,沒吃過這麼好的。」
「前些日子外嬸婆的兒子訂婚,送的!」
「是嗎?對了小素,剛剛外面是怎麼回事?這不是一家人,反到像外人似的,吵成這樣!」
小素先看了看週遭,確定沒什麼人之後,才坐了下來,要齊名別大聲嚷嚷,否則可不好了!
齊名經這一提醒,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大聲,尤其人家的家務事,管這麼多幹麻?不禁覺得自己太雞婆了,不過話都說出口,也難收回。
「這事說來話長,先生要聽,小素也就講了!」
「你說,我洗耳恭聽!」
「這倒不用,只要先生答應我一件事,就行。」
「你說。」
「今晚午夜,在這等我,小素有話跟你說。」
「好!」
齊名心想這女孩可真大方,還敢主動邀我,不過答應也無妨!接著小素就開始告訴齊名,這家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Wednesday, October 12, 2005

顛覆之後

在顛覆之後,
我是否依然存在?
黑夜轉白晝之際,
我傻傻地望著,
期待那不可能出現的奇蹟,
卑微的如同水中的浮游。
顛覆之前,
我偷偷仰望,
如果能用你的愛,
填滿我心中的空虛,
那該是件多幸福的畫面。
也許你會哭,
在車輪下的我,
已看不見的五官!
我只要你為我而笑,
因為那對我是既甜蜜又邪惡的詛咒!
顛覆,
人生的運軌,
該不該呢?

Tuesday, October 11, 2005

共度鵲橋時(11)

齊名終於下了地面,天嵐已經先回家吃飯,只剩齊名站在那裡,他那兩眼閃閃發亮,好像挺崇拜他老爸似的。
「小傢伙,今天玩的開不開心?」齊家老頭問。
「開心,那金大嬸的身材真好,不過她胸前為何會凸凸的,是生病了嗎?」
「你這傢伙真笨,那叫乳房,女人漂亮就漂亮在那!」
齊夙終於看不下去說:「我說齊先生,孩子還這麼小,跟他講這種東西好嗎?」
只見齊旭對著他笑說:「我這人才不在乎這些,反正他早晚要懂的,趁現在就教他。」
齊夙說:「難道你太太不會反對嗎?」
「這一回到家,可是一字也不能提,這是我們父子倆的默契。」
齊名心想這分明是教他說謊,難怪他從小就會說謊,原來都是他爸教的!
齊旭說:「這家飯館東西挺好吃的,尤其是他那水餃,我請你嚐嚐。」
齊名對這家飯館有著深刻印象,那家餃子館是個外省人開的,夫妻倆操著一口山東話招呼客人,人又好。年紀還小的齊名常常肚子餓就跑去餃子館,這時候老闆娘都會請他吃幾顆。記得前幾年還在路上遇到,不過夫妻倆年紀都大了,哪裡可能還記得當年那個白吃白喝的小不點呢?
齊名跟著齊旭進到飯館內,飯館內客人進進出出,老闆娘一邊忙著招呼,一會又得進廚房內端菜,齊名小時候就想過,為何老闆不請一兩個服務生幫忙呢?
「是齊老弟,怎麼今天要吃什麼?身旁這位是?」老闆娘笑臉盈盈地問。
「這位是齊夙,剛剛幫我修理那個張老三的屋頂,所以請他吃頓飯。」齊旭說。
「你好!」
「那可要嚐嚐我們的餃子,可好吃的了。」
「那今天就來四十個餃子、三十個鍋貼、酸辣湯,還有蔥爆牛肉。」
「馬上來、馬上來,先坐一下。」
看著老闆娘走遠的身影,再想想幾個月前看到她的樣子,歲月真的不饒人,齊名心想。齊名望著小時候的自己,心中不免有點感慨,要是他知道自己長大後,只能在夜市內擺擺攤子,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說齊夙,好像沒看過你,外地人吧?」
「是啊!我要去找人,剛好路過這裡,就走來看看。」
小時後的齊名突然大喊一聲:「我好餓、我好餓,餃子怎麼還沒來?」
「馬上就來了,你這小子就只知道吃!」齊旭上前摸了摸他的頭。
「看來你很疼你的小孩,對吧!」
「就這一個,不疼他疼誰?」
兩人聊天的同時,餃子先送來了,三人都耐不住肚子在敲鼓,大快朵頤了起來。
「奇怪!你也和我家這小鬼一樣,吃餃子先吃皮,最後再來吃肉!」
「是嗎?」
齊名心想這是當然的,我就是他。齊名他們在吃的同時,那些做工的人,都準備要回去工作,飯館的人漸漸地少了起來,到最後只剩下零星幾桌而已。最後連鍋貼、酸辣湯、蔥爆牛肉也都送了上來。齊名最喜歡吃的就是鍋貼,因為這家飯館的鍋貼不是用煎的,是用炸的,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齊名好幾年都沒再吃過,如今有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年輕人,看你吃的這麼高興,俺真有成就感!」老闆還是和印象中的一樣,總是穿著一件白襯衫,和那件被麵粉灑的白白的西裝褲。
「你做的餃子真好吃,我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了。」齊名說。
「你這老頭,看人家這麼高興,你也有成就感,哈哈!」齊旭說。
「俺就是這個脾氣,少年人看你要吃多少,我這就去做。」
「不用、不用這就夠了。」齊名說。
「爸爸,你幹麻叫叔叔老頭,老頭是什麼意思?」小時候的齊名問。
「這老頭就是形容這個人很親切,只可以跟很熟的人這樣講,懂嗎?」齊旭說。
「可不要教壞小孩了,不能亂叫人家老頭喔!」老闆娘講。
「那我可以叫你老頭嗎,爸爸?」
「這這這……可以是可以,但絕對不能加個死,懂嗎?」
「為什麼老頭的前面要加個死?死不是不好嗎?」
「這……死怎麼會不好,那代表你要祝福這個人以後住在天堂,知不知道?」
「你這個大老粗,沒讀過書還亂教小孩。小名,阿姨告訴你,死這個字不吉利,絕對不能用,要不然會被媽媽打喔!」
一旁的齊名心想,原來都是這老頭教我的。
「死老頭,我還要吃,再給我兩顆。」小時候的齊名天真的講。
「這小子真的這樣叫我,這下我回家沒被家裡那個罵的半死,才怪!」
「對了,齊夙你說你要去哪裡?」他接著說。
「武通街五號。」
「你現在走過去,恐怕是到不了,這樣我載你去,反正我要去那裡接個工作。」
「這怎麼好意思?」
「說這什麼傻話?四海之內皆兄弟,這點小忙沒什麼。」
「好,那就多謝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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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齊名在飯館前等候,齊旭先送小齊名回家,然後再騎著那台鐵馬慢慢騎來。齊名小時候也有坐過,放學回家時齊旭都會來載他,這時候的他會抱著齊旭的腰,然後吹著涼爽的風,一路和齊旭合唱著老師教的歌。後來,人漸漸長大,齊名就學著自己回家,和齊旭也就比較沒有互動!
「來上車,我載你去!」
「我好久沒坐鐵馬了,真有點懷念!」
「抓好了,要騎囉!」
三十年前的路,還沒有舖上柏油,這騎起來頗顛掊,齊名好幾次差點溜了下去。
「你可以拉住我,這路就是這麼爛。」
「好。」
齊名在抓住齊旭的一瞬間,他突然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那是屬於他和齊旭之間的一種默契。他的身影,漸漸在齊旭心中有了不同的意義,因為那是他「爸爸」!
照著阮伯所說,過了那巷口,再過一條橋,這唯一的一條大街就是武通街了。齊旭在過了橋之後,便在路邊停了下來。
「往這走過去就行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老弟有空再來玩!」
「我會的!如果有機會的話……」
齊旭騎著鐵馬慢慢向著反方向走了,齊名這時候心中有許多的感慨,他了解他的父親,他大概很快就會忘了齊夙這個人,一個從來就不存在的人。
幾個字從齊名的嘴巴中慢慢吐出:「未來見,爸爸!」
這聲爸爸,也許對齊名或是齊旭而言,都是等了將近三十年之後,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一句話!

Friday, October 07, 2005

共度鵲橋時(10)

齊名照著阮伯的指示出了大街口往右轉,不過越走他就越感熟悉,他看看身旁的建築物,越覺眼熟,後來才發現這不就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嗎?從五歲的回憶慢慢追溯,他家就在聚緣街的巷子尾,只要是一下雨,水一匯聚到下流處,他家就會出現小池塘。那時的他,常會摺紙船玩赤壁大戰的三國遊戲。他心想既然都到這了,乾脆繞回去看看,有件事情他一直都搞不懂,這下總算有機會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才慢慢發覺,怎麼他家那老頭……,對就是他家那老頭,從他懂事以來他從來沒叫他爸過,奇怪的是他家那老頭也沒在意過,只有他那過世的母親偶爾會微詞,說他會下地獄等話。記得就在他娘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那時病情稍微穩定些,醫生說這是迴光返照,要他保握時間陪在她身旁
。他倆閒聊時,就聊到這事,卻也沒個結果。
「媽,我在想為何我就是沒辦法好好和老爸講話,總是喊他老頭老頭的……」
他娘看了他一眼,回道:「這事我也不懂,以前你還會叫他爸爸,他那時候不知道有多高興。可是,有次回來以後,就沒在聽你叫過。」
「是什麼時候的事?」齊名一臉疑惑!
「好像是五歲,有次你們父子倆外出,回家後就變的怪怪的。」
「那媽……」
「我好累,讓我歇會。」
不料這是最後一次他娘醒著,那天晚上十一點齊名他媽就離開這個人世,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齊名所問的這個問題,從此就一直埋在他心裡……
齊名一邊想,一邊走近小時候的處所,他看見他家旁邊的藥局,記得那家小孩叫天嵐,齊名小時候常跑去他家玩耍,每次回來總是帶點糕餅回家,天嵐他娘最喜歡下廚了。
「年輕人、年輕人、年輕人……」
齊名一開始還覺得奇怪,聲音聽起來很近,但卻又看不到任何人,這一抬頭一看原來是修屋頂的人。而這人不就是齊家那老頭─齊旭,聽那老頭說過他以前是個土木工,是後來才改做別的。
「年輕人,就是你就是你,可否上來幫我個忙?」
齊名有點猶豫,這畢竟是他家那老頭,不過他也應該認不得他。
「好吧!」
「就從旁邊的木梯上來,可得小心,跌下去可不賠錢!」
齊名心想這老頭從年輕就這麼愛計較,早知道就轉身走了別幫他。他小心翼翼地從木梯慢慢爬起,這木梯有些木頭都已經在那晃來晃去,如果一閃神踩空,可不是件小事!好不容易,他才爬了上來,這一上來倒是讓他嚇了一大跳!別說是屋頂了,連個瓦片都沒看到,這可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你從那裡慢慢走過來,可別太大力,昨晚發生大地震,這屋頂都震垮了!」
「好!你要我幫什麼忙?」
「這我開始要舖瓦片,你呢就遞給我,行嗎?」
「行!」
「還要一段時間,你就先跟我兒子玩玩,就在那!」
齊名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昏倒,他竟然把小孩就放在屋頂上玩耍,且還不只一個,包括他的玩伴─天嵐。齊名想他能活下來還真是老天保佑,沒跌下去算是萬幸。這時兩個小孩也看到了他,開口就問他叔叔你是誰。齊名被他這樣一問,倒真的回答不出來,總不可能告訴他我就是你吧!於是只好臨時邊了個名字出來。
「叔叔我是來幫你爸爸忙的,我叫齊夙,小朋友你呢?」
「你也姓齊,好巧我也是。我叫齊名。」
「我叫天嵐。」邊擦著鼻涕,一邊講到。
「你們在這幹嘛?上面危險,趕快下去。」
天嵐說:「怎麼會呢?叔叔你看這金大嬸正在脫衣服,她那身材真是好!」
齊名說:「對啊!叔叔你快看,你真幸運。」
齊夙說:「小孩子怎麼能看這種東西?別看了,否則我可告訴你爸!」
兩個孩子同時說到:「怎麼會?爸爸還會一起來看,這可是他們告訴我們的!」
齊名這下才知道,為何他家那老頭和隔壁那家子這麼契合,原來雙方家長有共同興趣!不過這時候小時候的齊名還叫他爸爸,那到底是什麼時候叫他老頭的?
「年輕人,別光看女人脫衣服,你都這麼大了也看多了,快來幫幫我。」
「這可來了!」
齊名將幫著他家那老頭搬著瓦片,這一塊一塊搬,可真累死他了!終於,這屋頂是修好了,不過齊名也累壞了。
「總算是好了,剛剛好中午,去吃個飯。年輕人你也一起來,算是我答謝你。」
「好,這頓你請定了!」
「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快點來去吃飯了!」
兩個小孩喜吱吱地先下了去,齊名尾隨在齊旭後面,他一邊注意下面能不能踩,一邊又要聽齊家那老頭在說什麼,可真是苦了他!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齊夙。」
「你也姓齊,這可真夠巧的!」

Wednesday, October 05, 2005

A調

小,
瞳孔很小,
個子很小,
心眼很小。
大,
嘴巴很大,
胸部很大,
野心很大。
我們失去平衡,
在大小的翹翹板,
叮咚掉了下去!
那裡是無止盡的欲望,
在孟婆湯喝下之後,
大小不具意義,
因為懲罰才剛開始。

Monday, October 03, 2005

共度鵲橋時(10)

齊名不知道多久才恢復了知覺,醒來的時候身體沒有什麼不適,張開眼睛看,發現沈伯已不在身旁。他邊摸著他的頭,一邊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作夢呢?他拿出手機想看一下時間,卻發現手機收不到任何訊號,甚至連時間都顯示不出來!這裡到底是哪裡?我真的回到三十年前了嗎,他心想?
齊名站了起來,整條巷子空蕩蕩,走了好久之後才看見一間雜貨店,他趕緊跑向前去,想要問現在幾點。這間雜貨店就像齊名曾經看過的那種,天花板上掛了很多洋芋片,店子裡多的是瓶瓶罐罐,裡面裝的東西都不一樣,有黑人牙膏、果汁片、金柑糖……好多好多,看的齊名一下子都愣住了。這令他回想起童年時光,還有和他一起同穿一條內褲的玩伴!
他摸了摸口袋,不知道是誰竟在裡面放了20塊錢,如果這裡是三十年前,二十塊是不小的數目。他看了一下店裡,老闆是個老人家,正從裡面走出來,齊名就好像被觸動了什麼似的,突然對這店裡的一切感到十分的懷念,因為這不就是他小時候的情景。
「小夥子,你要點什麼?」
「ㄜ,我想要果汁片還有這包洋芋片。
「好來。總共是五角。」
「來一塊給你找。」
「您的五角,找您。好像沒有看過你,是哪來的?」
齊名趕緊答應:「我來這裡找親戚,剛好路過這裡,所以進來買點東西。」
「喔!這樣啊,那你親戚住哪啊?」
「這……武通街五號,不知道離這遠不遠?」
「不大遠,只是這路上沒個夜燈,路難走!你這麼晚了,恐怕會有危險。」
「那附近有旅館嗎?」
「也沒有!我們這裡都是些平房,很少有外人來這。乾脆這樣,今晚你就住我這,明早再離開如何?」
「這怎麼好意思?更何況這樣會不會造成你的不便?」
「小夥子,我看人很準的。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你就不要跟我這老頭客氣,趕快進來吧!」
「那…,我就只暫住一晚,多謝!」
「你就稱呼我阮伯就行。」
齊名跟阮伯一起進了進去,裡面只有一個小茶几,加上兩把小椅子和藤椅,牆壁上掛著日曆,齊名往那裡瞧了去,今天是八月十日,距離七夕還有兩天,這下可真是假不了,這裡真的是三十年前。他和沈伯一起回到三十年前,當務之急得先找到沈伯才行。齊名想得太出神,沒有聽到阮伯的聲音,許久之後才回了神。
「啊!什麼事?」
「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今晚你就住這,夜深了早點睡,廁所在那裡,你穿這一身有點奇怪,等會我拿我兒子的衣服給你。」
「謝謝你。」
「哪裡!我兒子剛好在外讀書,這衣服放在那,也是沒人穿。你早點休息,晚安了。」
齊名檢查了一下口袋裡的東西,除了有十九塊五毛以外,還有沈伯的那封信,他一定要把這一切釐個清楚才行。他脫掉了上衣和褲子,走進廁所去準備清洗一下。
廁所內,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肥皂,還有一塊阮伯留給他的毛巾,毛巾上還繡了兩隻雁,大概是婚禮送的吧!齊名慢慢轉開水龍頭,他聽的見外面瓦斯爐的聲音,自來水慢慢由冰涼轉為溫熱,淋在身上真有說不出的舒服。他泡在浴缸裡,全身肌膚慢慢放鬆,突然一震、燈光一暗,發生大地震了!
雖回到過去,但仍在台灣,地震是常有的事。齊名一時反應不過來,就傻傻坐在那晃著。後來,趕緊從浴缸裡跳了出來,浴室地板濕滑,他也不敢走的太快,阮伯在門外敲著門,深怕他發生什麼意外。好不容易抓到內衣套上,打開門衝了出來。過了三十秒之久,才慢慢停下來,但隱約還能感覺到些許搖晃,這使得齊名怪緊張的!
「小夥子,你有嚇到嗎?」
「還好。反正地震也不陌生,習慣就好。」
「看不出來你膽子倒挺大的,這下可能斷電了。今晚,就早點睡了。」
「嗯!」
齊名回廁所拿了毛巾,接著就走回他的房間。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樣就是睡不著,後來他看著窗外,漸漸地墜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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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名睡到十點多才起床,這昨天一個大地震,雜貨店裡的東西都摔到地上去,阮伯正忙著收拾放回原位去。幸虧這些瓶瓶罐罐可都是塑膠,若是玻璃可就麻煩了。齊名打了個大哈欠,一邊走到廁所去刷牙洗臉,他換了件外出的衣服,沒想到阮伯的兒子,身材和齊名剛好吻合,這衣服穿起來還蠻舒服的。
「你醒來了?肚子餓不餓,裡面有豆漿和燒餅,吃完再走吧!」阮伯轉過頭來跟他說道。
「多謝你的好意,需要我幫忙整理嗎?」
「不用、不用,就快好了!來者是客,怎麻煩你動手?」
「那就謝了。」
齊名進去拿了份早餐後,他坐在茶几上打開來享用,當天的報紙就攤在那,齊名原想翻翻看,不過卻被一則新聞吸引了目光:
「 今年農曆七夕,不只是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相會,這天更會出現難得一見的流星雨。據天文台預估流星雨將在當日凌晨二點時出現,夜空將宛如一場煙火秀。台灣本島預估將可以肉眼直接看到,最佳觀星地點是北部陽明山國家公園及花東海岸一帶。若有民眾前往觀賞,請注意保暖衣物及安全, A台記者瞿相如在此為你報導。」
「流星雨……」齊名自言自語著……
接著說:「我記得幾天前我去吃飯時,麵攤那的電視機,也撥放著相同的新聞,照這樣看來,難道是……」
齊名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接著走出去和阮伯道別,阮伯硬塞給他幾個鹹光餅,並陪他走到巷子口去,順便教他從這該如何走到武通街,之後兩人才依依分手。對齊名而言,阮伯雖然只是個三十年前的人,卻給了他一種像父親的感覺,他想起在三十年後的老頭,不禁莞爾一笑:「老頭,你大概又在捉弄王小姐了吧!」

Saturday, October 01, 2005

船,
在月光的照耀下,
顯得孤單。
杯中物,
摻雜了太多的情感,
顯的多味。
人,
就像岸邊的蘆葦,
只能隨風搖擺,
喚不回。
平靜的暗波,
是一旋轉的漏斗,
在暗夜中,
格外的沉默。
從上而下,
船上的人是沒有氣息的物體,
從下而上,
船上的人是一無法看透的靈。
我,
停止用哲學家的思考,
只想在這艘船上,
慢慢死亡,
慢慢腐爛,
慢慢遺忘,
墓碑永不放下─放下那永遠的執著。

想說的話,
投入空洞洞的迴廊,
能得到解脫嗎?
走在平交道上,
只有石子的不安,
在火車撞上之前,
最後有的只是那虛偽的寂寞!
什麼都丟了,
連最後那可悲的自尊也被踐踏,
野草也在笑我,
我是那失敗的鬥士!
牆上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1986-2005年之間,
招牌依舊閃爍著,
舞女依然婆娑著,
只有我,
漸漸沉入那寂靜的湖水,
等待月光......